比基因编辑更可怕的,是社会达尔文主义重新抬头
作者:刘润
以史为鉴,我们会意识到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基因编辑,而是社会达尔文主义重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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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5年,达尔文随着小猎犬号登上了南美洲厄瓜多尔往西1000公里,太平洋里的神秘群岛:加拉帕戈斯群岛。
这个群岛与世隔绝,因此独立进化出很多前所未闻的物种,比如海鬣蜥,加拉帕戈斯巨龟等。
但是,引起达尔文注意的,却是一种并不起眼的小鸟。他发现,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13个小岛上,明明是同一种雀,喙部(嘴)却很不一样。他采集了很多标本回去研究。
原来,这种雀,在不同的小岛上,因为环境不同,食物不同,进化出不同的形态,最终生存了下来。
24年后,也就是1859年,他出版了举世闻名的巨著《物种起源》,并提出了“进化论”。
进化论可能是整个人类历史上影响最大的理论之一,这个理论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进步。
同时也造成了一些毁灭性的灾难,一些种族主义者终于找到了理论依据:人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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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物种,最优秀的基因能够留存下来,听上去没什么错,那确实应该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但是物竞天择是由天来选的、是由大自然来选的。
有些人却把自己当成了上帝,开始选择他们心中认为的那个优秀的基因。这些人被称为社会达尔文主义者,阿道夫·希特勒就是其中之一。
那到底什么人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社会达尔文主义者希特勒为什么会干这件事?
他们认为种族之间是有优劣的,人的基因是有好坏的,聪明程度是先天注定的,优秀程度也是有本质差异的。
所以说为了整个人类的进步,应该培养和强化那些优秀的种族,消灭那些劣等的种族。
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在希特勒心目中那个比较劣等的种族就是犹太人。
本着社会达尔文主义这个基础理论,希特勒就大规模地屠杀犹太人,造成一次人类文明史上的灾难。
经历这次浩劫之后,社会达尔文主义就变成了臭名昭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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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错误,本质上是人类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优秀的基因。
举个例子,今天我们很多人觉得肥胖基因是不够优秀的。
有的人吃什么都胖,可有的人就可以享尽天下美食而长不胖,我们现在就会说这样的人基因很好,特别让肥胖一族羡慕。
那我们就可以说肥胖是个劣质的基因吗?其实恰恰不是。
我们整个人类只有农业文明发达之后,人类才可以吃上饱饭,以前都是吃不饱的。
以前大部分人都是处于饥寒交迫的情况下,那时肥胖基因是什么呢?
肥胖基因其实是一种缓冲器或者说一种储藏设备,它让你能吃饱的时候就尽量多吃点,把富余的能量储藏在脂肪里面,吃不饱的时候就可以消耗这些能量。
所以人类在吃不饱的年代,肥胖基因是个特别优秀的基因。
但是到了今天,我们不再为吃不饱而发愁,我们开始认为这个基因不是一个优秀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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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对优秀基因和不优秀基因的判断其实是因时而异的。
但大自然的变化从不受我们影响。
所以如果按照我们人类自己的意愿去挑选优秀基因,大家都会按照今天的标准来选择,整个人类物种多样性就会消失,反而可能会造成一个种族的灭绝。
多样性消失之后,一旦面临环境的巨大变化,就会导致大规模人类灭绝。幸存的人类一旦少于一个基础的数量,这个时候人类再次繁衍的可能性就会很小,人类就会真正遭遇灭绝的灾难。
希特勒屠杀犹太人事件之后,很多人开始反思,认识到人类对生前的基因选择是一个巨大的禁忌,这是伦理上的一个问题,所以很多国家开始成立伦理委员会。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人类不敢轻易的下判断。
因为放在更长的时间来看,其实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没有这种判断力。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我们人类保护每一个物种,因为你并不知道这个物种的灭绝会对人类产生什么样的改变。
你觉得死个大熊猫算什么?
但是你不知道如果大熊猫真的灭绝,会不会引起一系列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连锁反应,而这些反应却有可能影响人类的生存环境。
我们在大自然面前是极其无知的,不能轻易地去改变极其复杂的生态,人工去选择基因的好和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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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个体的角度来看,你觉得这是帮助一个具体的人治好了艾滋病。
可是你站在群体的角度来看,相当于从潘多拉的魔盒里面去释放出了一个工具,这工具未来可以使用的边界远远不止是帮助一个人去治好艾滋病,它的边界肯定要广的多。
如果大家不加以制止,不加以惩戒,会给很多人一个信号,原来这是可以的,我用它干这个事情,我用它干那个事情。
我们每个人就参与到了去影响这个我们并不真的理解的大自然的生态的改造的过程当中,一不小心就会导致一个巨大的灾难。
社会达尔文主义盛行的时候还影响到美国。
1907年3月9日,印第安纳州率先制定了绝育法,对惯犯、强奸犯、白痴、弱智等推行强制性绝育。
之后内华达、华盛顿、爱荷华、康乃狄格、加利福尼亚、纽约等州相继制定了绝育法。
智商不高的白痴、弱智,犯人不允许生孩子,为什么?
因为我们人为地觉得这些人生了孩子之后,他的智商也不高,也会犯罪,说这些人违反了优生和优育的政策,违反了人类整体的进化。
这些政策遭到了很多人的抵制,但这个绝育运动一直到1963年才告终止,在长达半个多世纪里,共有6万多人受害,也被认为是人类文明史上重大的一个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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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并不是说基因编辑是一个绝对坏的东西。
我个人相信,未来的某一天这个技术一定会开始使用起来,但那一定是在我们准备好的状况之下。
突然之间我们控制不了的工具被释放出来之后,会造成社会巨大的变化,我们的生态来不及作出反应。
一定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去建立好一个足够对这样一个巨大科技有良好的反应机制的社会,我们才能准备好利用它,而不是被它摧毁。
科技的进步总是伴随着我们对人类的生活方式以及伦理的一些调整。
这个调整过程是漫长的,真正的挑战并不是我们掌握了一项技术,而是我们掌握了使用这项技术、不被这项技术所伤害的能力。
社会达尔文主义在整个社会中间一直都是星星之火,一直都有很大的苗头,但这个苗头随着基因编辑技术的出现,很有可能会重新回到大家的视野。
这是真正值得大家警醒的一件事情,这将改变人生而平等的基本信仰。
虽然我们知道在现实生活中,人当然是不平等的。
但是大家有个最基本的信仰,就是生来的那一天是平等的。
如果连这个信仰都没有了,社会就会变成一个极其恐怖的世界。
所以,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基因编辑,而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重新抬头。
- 来源:“刘润”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