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刀郎,回来复仇了?
作者:桑梓和褚七
52岁的刀郎怎么都想不到,一首《罗刹海市》又把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
7月19日,刀郎正式发行新专辑《山歌寥哉》,其中一首歌曲《罗刹海市》,歌词源于《聊斋志异》,暗讽的是以丑为美的颠倒世界。(参见:刀郎新歌《罗刹海市》,到底在骂谁?)
一夜之间,网友纷纷猜测:刀郎这首新歌,估计是在内涵那英、汪峰等人。
时间拨回到13年前,中国内地正在评选最具影响力的十大歌手,刀郎位居其中。
可当时的评委主席那英却对刀郎的歌曲嗤之以鼻:
“刀郎的音乐不具备审美观点,虽然我们所有人的唱片销量都卖不过他,但这个评选不能只看销量。”
“刀郎的音乐很平淡,只有农民才会听,如果刀郎要是上电视,那我就砸电视。”
此话一出,刀郎十余年的努力在这一刻化为灰烬——他被踢出了十大歌手的榜单。
一石激起千层浪,柿子专挑软的捏。有了乐坛一姐那英的带队,其他著名歌手也纷纷站出来指责刀郎,刀郎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评判。
汪峰说:刀郎现象是流行音乐的悲哀。
一旁的杨坤直接反问:你认为刀郎那是音乐吗?
因《同桌的你》火遍四海的高晓松也轻蔑一笑:我会把刀郎的唱片丢进垃圾桶。
这不是刀郎首次遭受非议,自出道以来,刀郎一直被说土、俗。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刀郎并不是个俗人,他是个文艺青年。
一
上世纪70年代,刀郎出身于四川的一个演艺世家,父母都在文工团工作。
学钢琴、抄乐谱,刀郎从小就在音乐氛围下耳濡目染。
再加上改革开放,西方音乐逐渐涌入大陆,为刀郎开启了一扇时兴的音乐大门。一颗梦想的种子已悄然埋下:“我要像鲍勃迪伦一样,做牛×的音乐。”
看着儿子对音乐如此热爱,刀郎父亲省吃俭用,花了300元购入一架钢琴。在父母经常演出的日子里,大哥承担起了照顾刀郎的重担。一起练琴,一起吃饭,一起洗碗,兄弟俩在生活中彼此关照,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关系不好。
兄弟俩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每次刀郎都会被比自己大的哥哥给揍趴下。正如刀郎所说:“我和他说话不会超过3句,否则就会受伤。”
不过这哥哥虽然揍弟弟,可绝不是不讲义气,要是有人敢欺负刀郎,哥哥一定会站出来保护,就像全天下的哥哥那样,只有我可以欺负我弟弟,别人没门。
那时的刀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导致兄弟俩再也无法见面。
有一天,20岁的大哥兴冲冲回到家,说自己谈了女朋友,一旁的刀郎噗嗤笑出了声:“你戴绿帽子了!”
听到“绿帽子”三个字,大哥彻底爆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谁都没想到,这一走,竟是永诀,一周后,当刀郎再见到哥哥时,哥哥已经成了一具遗体。遭遇车祸,当场离世。
看着一动不动的大哥,刀郎的五脏六腑都好似在被蛇虫撕咬,难受至极。往后的日子,他背起了极大的负罪感,曾不止一次在节目中忏悔:
“为什么他走之前不可以对他好一点?如果我不和他吵架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是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私和仇恨害死了他。”
他痛苦地挣扎着,把音乐当成了唯一的发泄渠道,他在钢琴上疯狂地弹着,唱着,摇摆着,为哥哥写出了那首《流浪生死的小孩》,歌词在绝望地呐喊:或许你会悲伤流泪,怪我如此的无情·····
可寥寥数语还不够弥补对大哥的亏欠,为了走一遭大哥走过的路,17岁那年,刀郎高中辍学,背着一把吉他,正式宣布离家出走。
当时他跟家里人说:“我要去追逐我的音乐梦,不成功绝不回来。”
之后,他成立了手术刀乐队,发誓要像罗大佑那样,做一把“解剖社会的手术刀”。
在那个年代,籍籍无名的年轻人要混出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走穴”,去场子里唱歌挣钱,这样一来可以磨炼技巧,二来也增长自己的阅历。
四处走穴时,他也遇到了此生第一位爱人,二人很快就喜结连理。爱人在侧,理想于心,这样的生活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明亮得没有一丝暗影。
当然,故事不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二
所有的理想主义者都喜欢抬头望天,他们喜欢仰望高高悬挂于空的月亮,却对地下的六便士不屑一顾。
这一点,刀郎更甚之。
在他看来,音乐是神圣的,是不可以被金钱玷污的。本来他靠音乐卖唱,一个月可以多挣好几千,可是他却觉得“卖唱的音乐是没有灵魂的”,他便只把卖唱当做兼职,很少去,更多时候还是以苦力为生,赚了钱再去养活音乐。
一如他时常鞭策自己的那样:“如果我真的爱音乐,我就不能让音乐养活我。”
这种偏执的价值观,直接把乐队带进了沟里。还没经营多久,手术刀乐队就彻底解散,队员们各奔东西。但这个时候,刀郎觉得还可以挣扎一下,他依然认为音乐是艺术,不是挣钱的工具。可后来发生的两件事,彻底扭转了刀郎的想法。
1991年,刀郎的第一任妻子生下了女儿。这时候刀郎才恍然大悟,昔日的理想在这一刻不值一提。他买不起奶粉,买不起纸尿裤·······掏掏口袋,发现穷得一尘不染。妻子不堪忍受,在孩子出生后的40天,就离开了刀郎,只留下一张字条——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对不起。”
片刻之间,乐队散了,老婆跑了,人生瞬间来到了至暗时刻,那个时候,刀郎跌入了谷底,眼前的痛苦,让他明白再停滞于此,没有太大意义,更重要的是再次出发。
于是,刀郎又只身一人流浪去了新疆。在那里,他遇到了新疆女孩朱梅,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组建了家庭。
只是刀郎还是那个理想主义的刀郎,认为音乐应该一尘不染,不屑于挣钱,所以虽然换了一个人,换了第二段婚姻,境况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去酒吧卖唱。
唱完后回到家,他推开门,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父母全都蜗居在只有10平方米的出租房里,灯光昏暗到甚至看不清吃的是什么,拥挤到一双脚都很难放下。
那一刻,他自责得捶胸顿足。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为了理想奋进,却忽略了身边爱的人。
男人欲成大事前,必先承担起一名丈夫、一位父亲的责任。
理想和现实在这一秒钟交汇,刀郎,开始改变了。
三
他花了3个月的时间去写歌作曲。一首《西海情歌》一经问世,虽然没有轰动全国,却在新疆得到了不少夸奖。紧接着,刀郎乘胜追击,他天天泡图书馆,还经常去戈壁滩和维吾尔族老百姓家采风。
在这种高密度的创作下,2004年,刀郎创作了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
还未经宣传,就火遍大江南北。
这首歌火得有多离谱呢?
根据一组唱片销量数据显示,《2002年的第一场雪》卖出了270万张正版销量,盗版卖了1000多万张。要知道,巅峰时期的刘欢和刘德华,他们的单碟唱片总销量,加起来也不过区区30万张。
周杰伦发行的《七里香》,那一年也才卖了260多万张。
而刀郎一个人就干掉了270万张,是刘欢和刘德华总销量的9倍,更是凭一己之力打败了红遍亚洲的周杰伦。在手机彩铃下载榜上,下载一首歌需要3元,刀郎的歌就位居彩铃榜首,高达800万次。
这个数据放在任何一个时期、任何一个歌手身上,都是很炸裂的存在。台湾流行音乐教父罗大佑,公开喊话:我不听SHE、不听Twins,我就听刀郎,他嗓音独特,是唱歌天才。
李宗盛自从第一次听刀郎就爱不释手,还扬言要帮他做第二张唱片。
谭咏麟也闻名来到大陆,主动邀请和刀郎一起演出,后来刀郎为他写了一首《披着羊皮的狼》,再次火遍全国。赵本山也多次把《2002年的第一场雪》带入春晚,获得一众好评。
马东说过一个故事。
说当年的北京,你走这一条马路,你能听三四回这首歌。在音准分辨率极低的年代,大街小巷里的收音机,这首歌只要一放出来,所有人都会跟着哼哼几句。
刀郎,彻底红了,但他的爆红却惹怒了一众歌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
你学历体面,工作的时候也非常努力,天天加班加点,最后却被一个看似平平无奇,还没有什么文化的小透明打败了,人家升职加薪,你却不温不火。
所以很快,刀郎就受到了一众排挤。刀郎的歌曲直白平快,在他们看来是没有文化的表现;刀郎的歌调朗朗上口,在他们看来是又土又俗的代名词。
就这样,很多人开始有样学样,说刀郎德不配位。
刀郎对这一点看得很轻:
“我的目标就是做名二、三线歌手,红了真的是个意外。”
“我不喜欢爆红,这有一种自己被扒光了给人看的感觉。”
转头,他就在自己事业的巅峰时期退出了乐坛,那些骂他的人也终于闭上了嘴。
刀郎,终于安静了。
四
2012年隐退后,经纪人经常一连几个月都找不到刀郎的身影。那些扑面而来的邀约、合作、采访,都被刀郎推得干干净净。
为了寻找到内心的平衡点,刀郎在娱乐圈以外的世界,默默蛰伏。他又找到了年少时期的理想主义。看书、旅游、创作,偶尔帮徒弟写写歌,谱谱曲。
从那个时候起,江湖不见刀郎,却到处都有他的传说。
犹记2012年最后一场演唱会,当刀郎对所有粉丝唱着那句“谢谢你,可以让我在平凡世界中发现我自己”的时候,所有歌迷在台下听着泪流满面。一众粉丝朋友和媒体心疼刀郎,觉得刀郎太安静了,安静到遭受非议的时候都不会为自己发声。然而对此,刀郎很坦然。
他说:“我就是一个简单、单纯、执着、热爱音乐的人,对于商业至上的音乐圈和娱乐圈,我只想冷眼旁观。”
“我不希望音乐成为你生活的全部。不管你的音乐是好是坏,是辉煌还是失落,我都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生活好每一天。”
他想要的,就是做一个单纯的音乐人。
刀郎离去的这些年,华语乐坛风云变幻,以2010年做风水岭,之后,华语乐坛的黄金年代实际已经过去,周王林陶不复当年之勇,有人甚至被爆出劈腿丑闻。
《好声音》等一系列音乐综艺兴起。歌手们开始热衷改编,各类网络流行歌横空出世,喊麦、说唱,也开始兴盛起来。
在惊艳的歌曲频出的同时,也出了很多毫无营养的口水歌。
当年不少抨击过刀郎“土”的人到这一刻才惊觉,什么才是真正的土。
前辈们上节目发挥余热,有人说他们“老而弥坚”,有人也把“吃老本”的标签贴在了他们身上。
只有刀郎,静静地待在那个传说里。直到他的新专辑《山歌廖哉》横空出世,歌迷们才发觉,原来他从未离去。
这些年他都在深耕音乐,深耕创作。
还是那把沙哑高亢的嗓音;
还是在寻求民俗与流行音乐的结合。
并且比过去更加成熟,更加惊艳。
刀郎从来没变,他依然是那个天真浪漫的文艺青年。
并且,面对着无数质疑与嘲讽,他打了响当当的一仗。
《罗刹海市》的爆火,就是最好的证明。